【周叶】曾是你(五)
周泽楷听到自己问：“……叶秋？”
男人说，是啊。
是我。
周泽楷垂着眼，不去正视他。他身后是一室的斑驳光影，毛毯斜搭在沙发靠背上，边缘扫了地。
明明是秋冬季节，他却听到了花开的声音。
叶修戏谑笑道：“怎么，不信么？”
清了清嗓子，他说：“……信。”
“喜欢这本书？”叶修指指他手里的书，“也是奇怪了，这本书当时评价可不好，这两天怎么又都喜欢这个了。”
周泽楷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书：“……一直……喜欢。”
叶修很放松的倚在门框上，说道：“沐橙说有个电台主播也喜欢，现在你也喜欢，我要骄傲了，看样子这个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嘛。”
周泽楷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：“……就是我。”
“你就是那个主播？”叶修扬起一边的嘴角，“那我挺高兴的。你挺不错，你能喜欢说明我的书也不错。”
“谢谢你能喜欢我的书。”
周泽楷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飙升，心脏好像要从喉咙跳出来。一支玫瑰哽在他的喉口，胸腔心脏满满的都是芬芳……叶修正歪着头看着他，眼角眉梢全是笑意。
不知道他能不能懂，周泽楷心想，我也很感谢他，写出了这样好的书。
他又想，我这是算不算成功的追星人士了？我的偶像说谢谢我哎。我和他一起躲过雨，我和他一起聊过天，我还和他一起讨论了他的书。
明明昨天还是一片混乱，今天瞬间雨过天晴。
他本来就生的好看，现在一个发自内心的笑，更显得俊朗。
叶修拍拍他的肩：“我先回去了，有机会再聊啊，我去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了……走了啊，拜拜。”
周泽楷点点头，轻声道：“……再见。”
上次说再见后，就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一夜大雨里，这次说完再见，他看着男人的身影随着防盗门关上的“咔嚓”声，隐在门后。以后也许他能叩开这扇门，进去和叶修聊很久很久。他可以不说话，只听叶修讲。叶修说什么他都喜欢听。
无论他多么寡言，叶修的每一句话他都愿意尽可能的去回应。
夜里的工作依旧平淡。
陈姐的状态依旧不好，衣服还是昨天那一套，衬衫有些皱了，头发随意的绾在脑后，甚至都没有化一个简单的妆。
下了播，周泽楷难得主动过去问候了一句：“……你……还好吗？”
陈姐没有显出不悦的神情，只是疲惫的叹了口气：“小周也看出来了？”
她随手在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，动作熟练的拿出烟点燃，抽了一口，苦笑道：“抱歉，压力真的太大了，不抽烟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。”周泽楷惊讶于平日里古板的陈姐竟然还吸烟，但看她心情的确不好，便也没有表现在脸上。
陈姐说：“不怕你笑话，反正你嘴严，不会说出去，这些话我也敢和你说……”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，唇齿间是稀薄的烟雾，“家庭不幸福，事业不顺利，没几个朋友……我努力了半辈子，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。”
“我真的羡慕你啊……年轻人，有什么想做的，有什么想说的，都还来得及。我现在做什么都晚了。错误无法挽回，曾经中意的人，喜欢的东西，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……”
周泽楷坐在车里，很久没有发动车辆。
陈姐迷茫的脸让他不知所措。她说自己一切来得及，但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着急的事情。这可能是中年人生活不顺遂时的一句抱怨，偏偏他总是忘不了她微红的眼框。
白雾缭绕里，他想到了叶修。叶修抽烟也厉害，可他吸烟只是一种习惯。和吃饭睡觉一样。那叶修难过的时候也吸烟吗？就像平日一样，仿佛无事发生……即使遇到了不能过去的坎。
比如退圈封笔。
周泽楷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叶修封笔的执念。
如果叶修一直写下去，也许他不会总想到他——但叶修却在荣耀巅峰忽然神隐。
他看着雄鹰羽翼渐丰，正等他飞向天空。雄鹰却自折双翼，狠狠的击破了他的所有期待和幻想。
叶修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离开，让周泽楷不甘心。
他未曾在自己的事情上这样不甘心过，第一次不甘心就是为了叶修。
如果他可以封神，那么谁也不能让他平庸。
周泽楷启动车子，路上空荡荡，一个人都没有。
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家，敲开那扇门，问问叶修——你还愿不愿意继续写下去？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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